南北宗一 ︱ 林海钟

admin

原创：赵旭虹    张伟樾

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

浑 万 象 以 冥 观

兀 同 体 于 自 然

  南 北 宗 一   

中国当代山水画名家作品展

主办

羊城晚报艺术研究院

翁  山  诗  书  画  院

出品人

李宜航

艺术主持

张演钦

策展人

刘释之 赵旭虹

副策展人

刘以杰

视觉呈现

张伟樾

  序  

张演钦

往者達摩面壁，悠然歷十數寒暑，似倏忽便過，無非是習常肄舊；惠能留偈，俄然間電光火石，然經久不滅，由此而驚天動地。南宗、北宗之別，遂發軔於斯。藝苑坼裂之勢，亦由此而生焉。

至明代董其昌南北宗論之出也，一時畫壇擾動，爭訟蜂駭，功施到今。藝苑中人，俱不能外身於此。

南宗，無我，故其性全；北宗，有我，故其性偏。南宗也，我即佛者，佛可須臾見而復可須臾滅；北宗者，我求佛也，故佛應我也而必有其不能應及處。南宗，是為無，無則遍有；北宗，是為有，故不能體無。

或曰：南宗重道，而北宗重器。非也。道器者，不可須臾分，道即器也，器即道也。佛家謂曰：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。色空既不能分，器道焉別？然，至董其昌南北宗論之出也，國畫評騭，始以道分，始以形而上之學論，始一變六法之要、再變四品之則，以畫叩道，而考之以物而觀乎其人，畫家遂得以“觀念”勝。以“觀念”勝，亦終成現代藝術之濫觴。所謂“觀念”者，一時如泉之注淵，銀之泄地，又如長虹之貫日而耀，凜冰之逢春而釋，自然生發，而理勢熾盛，卒莫能逆。

董其昌遂持之以一易舊則，一總萬家。天下畫人，非南宗，則北宗，南宗無我而我見；非北宗，則南宗，北宗有我而我或泯滅不彰。

今之畫人，亦寸寸不能須臾遁跡於南北二宗之域。南宗者，無我也，故能制物；北宗者，有我也，故見制於物。又有於南北二宗中往來裕如，得其條暢者，實非世間凡物，今之齊白石、黃賓虹之倫是也。

所謂南宗北宗，不以工筆論，亦不以寫意論。錢舜舉工筆而為南宗，唐伯虎寫意而為北宗。復不以山水人物花鳥分，王蒙山水繁密至極而為南宗，林良花鳥縱筆大寫而為北宗。今人張東、海鐘，俱能山水，同有理路，而張東為南宗，海鐘為北宗。南宗北宗復不以清俗雅惡為極則。董其昌云：惟俗不可醫。此障眼法也。俗不可醫，然豈能入我目精耶？既不能入我目精，何由有此清俗之辨哉？皆捨而不論，而總以南北二宗之說。猶今藝苑中之達達主義、立體主義、貧窮主義……俱以“主義”為勝，觀其道而問其法，實未脫董其昌藩籬。

董其昌，南宗宗師也。而其人復重器重法，如多以側鋒入畫，人問其故，董答曰：求其筆法秀峭耳。又一障眼法也。故客問高山樵曰：董氏乃南宗，而南宗體無，然既無，焉能求之？山樵答曰：既無，求之何妨？客大笑。高山樵乃喟然而歎曰：此真得大自在、真自由者也。

南宗無我，北宗有我。無我則至大無外至小無內，有我則不能一其內外。故南宗能自由，而北宗必嚴整。新建以自由而為南宗，懷一以嚴整而為北宗。何水法以自由而為南宗，吳冠南以不嚴之嚴而為北宗。客問：其餘諸子何如？高山樵為之目曰：傅抱石往往醉後而揮斥八極，得元氣淋漓而真宰上訴，為南宗大師；潘天壽強其筋骨而遂其零茂，似忠臣孤憤烈士死節，是北宗泰斗。溥儒也，制於時而為北宗；大千也，囿於古而未能優入南宗；然皆為北宗聖手。丁衍庸、關良、賴少其，俱得活潑潑之暢旺氣機，故入南宗，為一時之標、千載之英。山月巍巍，雄才翼翼，俱為北宗大家。今人何如？則莽園奮其狷狂而方土逞其性靈，俱入南宗。先誠不雕，為南宗；彭薇務沕，為北宗。馮峰通脫而靈，為南宗；李津慢世而賴，為北宗。李勁堃、劉國玉，俱南宗而北面者也。

客曰：入此南宗、北宗者，何其多也！答曰：天下畫人，多如恒河沙數，盍足為怪？且非南宗即北宗，非北宗即南宗，厖眉耆耉之老，苗而異秀之英，概莫能外也。

客惑其志，復問高山樵曰：所謂南北宗諸子，何異之有哉？山樵答曰：董其昌有我時，目中俱為南宗，無我時，俱為北宗；吾從董公。客大笑，退。

故知南宗、北宗者，非繋於地脈地理，而在乎心性之間也。今人饒宗頤，南宗北斗者也，雅擅山水，而號為西北宗，然實賴地理地脈以發明之，未考其心性，未達其妙旨，未發其芬華，且目為戲語，可乎？

按：山水，乃國畫一目之最重要者。千年以降，名家如林，佳構疊見；洎乎近世，變局大張，紛紜繁雜，大有陵夷之虞。為將奈何？賢者無不亹亹而行，不舍晝夜，以正本清源、振乏救弊。今吾人特發起“南北宗一——中國當代山水畫名家作品邀請展（網絡版）”，同觀天下山水之奇，共是華夏文脈之正。

林海钟

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山水专业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。

答“南北宗一”十问

1 山水之真

问：“以蹊径之怪奇论，则画不如山水；以笔墨之精妙论，则山水不如画。”自然之山水与笔墨之山水，其本质有何不同？

林海钟：这是董其昌的高论，对董其昌这样有深厚笔墨功底的人的确是这样。自然山水是造化的神奇，笔墨是文人画家的神奇。

2 山水之见

问：用一句话概括董其昌“南北宗论”的当代意义。

林海钟：当代人想不想了解董其昌？当代人只有去研究，南北宗才有当代意义。

3 山水之意

问：一首好诗的意境，和一幅好山水画的意境，有何异同？试举五例。

林海钟：好诗有画境，好画有诗境，此即高品。东坡赞王维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，故知诗画同境而异体，此即是诗画的异与同。王维诗都是画境，“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”，此是千古画题。宣和殿试画题：“野渡无人舟自横”，取诗之画题。王晋卿《烟江叠嶂 》图为诗境。画中之三远，东坡先生和诗云：“江上愁心千叠山”，此为高远；“但见两崖深深暗绝谷”，此为深远；“渔舟一叶江呑天”，此为平远。后沈周、文衡山、董其昌、恽南田、陆俨少皆读东坡此诗而作图相和，留下名作。东坡赤壁诗画，更是多不胜数。

4 山水之姿

问：姿者，媚也。阁下眼中的山水之媚是怎样的？在历代丹青名手中，他们的哪些作品最能表现出山水之媚来？试举一例。

林海钟：所问乃云山之姿“媚”？出典或是宗炳“山水以形媚道”句，言贤者观山形变化而体道，如龙象奔驰飞动之势态，而从中领悟“大道”。历代山水名画哪件不是画与自然造化同功？

5 山水之骨

问：“六法”之中，有“骨法，用笔也”（钱钟书标点）。在当代视觉表达重“效果”的语境下，如何看待山水之“骨”与用笔之“骨”之间的关系？

林海钟：六法中“气韵”之下，以“骨法用笔”为第一要义，无形之气韵，化为有形之图画，用笔为始，石涛老人的“一画论”即是。由一而生万物之形乃至大千世界，因之笔墨是形象的基础，山水之形是一笔笔写出的世界，骨法乃为人之精神格调，人要有骨气，骨格、调性是人的气质，故极重要，要靠修为，不然画即无格而软媚俗气，山水自然有骨格，人若无格，即看不出山的骨气。

6 山水之趣

问：谁知丘壑趣？请分享一下阁下独享丘壑之趣的一次体验。

林海钟：丘壑之趣，在于山峦变化之无穷无尽，在人则在于心胸宽广，也是无尽的幽深。心中有丘壑即可得山水之趣，面对一幅山水名作，或面对真山，都有所不同。而经历的感悟常常是极丰富的。

7 山水之韵

问：清韵、绮韵、灵韵、寒韵、雅韵、幽韵、逸韵……山水各有其韵。阁下钟情于山水的哪些韵致？

林海钟：山水的韵有无穷的魅力，我则最喜登临绝顶，独座一时的风光。

8 山水之辩

问：“山水古今相师，少有出尘格。”阁下也这样认为吗？

答：那是不了解山水画史……问问董其昌、八大山人、龚半千、弘仁？

9 山水之问

问：如果让阁下穿越回古代，阁下最希望和哪位山水名手见面？最想问他一个什么问题？

林海钟：我于山水，无时无刻不在穿越历史，与古今画圣对话，这即是我之所好。

10 山水之妙

问：妙思、妙笔，得诸妙人。山水如无妙趣，则大事不妙。阁下在写山水时，是如何求“妙”的？

林海钟：妙在心里，在思维，在笔墨间，在写法，在画中，在自然造化里，妙在一个“真”字，在一个“悟”字，在一个“缘”字。

万物色像

日月星宿

山河大地

泉源溪涧

草木丛林

亦南亦北

非南非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