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盏春愁夜如斯 吴伟平 春夜深了 阴影缓缓扶墙而立 越拉越长 淹没一切 春夜深深,阴影缓缓。诗人以写景开头,起到铺垫作用,句中“扶墙而立”、“越拉越长”、“淹没一切”具有拟人化效果,同时让人对“阴影”有更丰富的想象:是月亮忽然被乌云遮住了吗?是过去的黑色记忆重新袭来吗?难道阴影就是那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吗?也许,只是夜深了。 一两盏窗口 吐出微光 春天仿佛流浪者 到处叩响黑夜之门 在这节诗里,诗人大胆用“盏”来做量词,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,毕竟透过“窗口”,我们还能看到微光,从而在“盏”和灯之间实现了跳跃式的想象。这时,房里吐出的微光和前面的阴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让诗人在黑暗迷茫中顿时兴奋起来,于是有了神来之笔: “春天仿佛流浪者/ 到处叩响黑夜之门” 此时,春天不再是孤独的春天,而是一个浪漫多情的流浪者,它到处叩响——而不是一处两处,为的是打开黑夜之门,颇有勇士风范! 我钟情于斯 血液涌流 心脏翱翔 呯呯如伐木之声 木屑纷飞 婉转悠扬 诗人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,直接亮堂堂吼出“我钟情于斯”,且是“血液涌流/心脏翱翔”,接下去的句子让我们想起《诗经》里的“伐木丁丁”,使得诗人内心的感受变得更加具体而精彩。 我钟情于 春天之水 云朵薄如蝉翼 飘进茶杯 杯子透明 阳光瞬间照进来 诗人不仅钟情于寻找光明,也钟情于其他美好事物,比如春天的水、云朵、阳光,而它们都可以走进茶杯里成为故事。 这是白天 午后 场景的切换在这时更明朗了,用“这是”特别强调了是白天的午后。但不管是午夜还是午后,春天总是美的代名词,差别在于忧伤亦或欢快。 夜晚是另外的场景 淹没一切的 是黑夜之水 熄灭一切的 是火焰 照亮一切的 是凌晨之光 对比手法一直贯穿始终,使得整首诗更加饱满、富有张力。结尾处的“黑夜之水”、“火焰”、“凌晨之光”是恶与善的象征,具有形而上的意义,因为它们直抵人性。 子非花擅长短诗创作,力求每一首都有新意。他非常讲究韵律、节奏,包括个别字词的创新运用而产生独特的审美意境。从细节到整体,他都希冀形式和内容的完美。这首《夜如斯》堪称是他尝试完美过程中比较成功的诗作,读来朗朗上口,意味深长:夜如斯,夜如诗,一盏春愁照无眠!
通过以上对诗歌大体的解读,我更加确信纯正的诗歌属于性灵的人。它往往排斥物质、呆板和颓废。子非花说,他喜欢这样的诗歌,带有新浪漫主义的色彩,内心更自由。为此他不停地探索、融合,从他钟情的诗人,比如海子和张枣,那儿吸收技法和精神养料,但在创作时,所有的记忆都会退潮,涌现而来的都是他个人对世界的重新认识和理解。其和而不同,意在象外,简出真趣,令人读来如食甘醴。我喜欢子非花的诗不仅仅是它们非常纯粹,更在于它们能在浪漫的语境中产生一种禅味。西方有新浪漫主义诗歌,而东方的新浪漫主义诗歌应该有别,那就是多了一缕禅理。子非花最近形成的诗歌理念,更明确了这点。我想,这是应运而生的,源于东方美学,源于当代人对佛学的越发喜爱。我们都是佛系中人,我们在娑婆世界依然保持一颗纯净的心,如莲立于淤泥却能开出香远益清的花。因此,用“新浪漫主义”来界定子非花的诗是恰如其分的! 习惯于凌晨那万籁俱寂的氛围里开花结果的子非花,其《夜如斯》很容易让人想起张枣的《何人斯》,但只是题目上的有意或无意地凑近,因为其内容、感情和思想却是泾渭分明的,你是你的,我是我的,不存在模仿的痕迹。其实,子非花一向是讨厌模仿的,他对自己的诗态度鲜明:只有从心里长出来的才算,而且以感动自己为导向。他一直坚持自己的方向,虽道阻且长,但始终不忘初心,激浊扬清!小我到大我乃至忘我,这是境界的提升,更是“新浪漫主义”的终极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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